花香與琴聲

由衷地為那些在夜裡默默散發香氣的七里香難過起來。

在溫度尚未窒悶到令人無法忍受的夜晚，夜風吹拂，淡淡的花香味飄了過來，是只在夜晚才能聞到的花香之一 – 七里香。

偌大的人行道，趕著夜車回家的行人匆匆，陪著那些低矮的七里香的，只有橘黃色街燈映照巨大陰影的榕樹，以及在昏黃燈光下冰冷無生氣的鐵圍籬，隔著人去樓空的房舍，這裡曾經是外地北上的優秀學生宿舍，國際學生短期停留的住所。

被拆掉的鐵欄杆，為了怕外人侵入，豎起了無裝飾的醜陋綠色鐵皮隔絕建物。原本種植在欄杆之間的七里香，則恰巧地被露在鐵皮之外，面向人行道與馬路；若不是這樣，這股芳香只能留在只剩水泥建物的廢墟裡了。

不知道這些花兒在這兒多久了？是十幾年前就被種下，還是更久之前早在號稱晚上十一點就得全舍熄燈就寢的年代？睡不著的夏夜，住在靠窗邊房舍的學子們，是否也能聞到這股優雅的香氣？

枝葉茂密垂著長長氣根的榕樹，沒有辦法回答我的問題。

或許老榕樹和七里香併排很久了，七里香的香味，在人們離開這座建物時，或許再也沒有被注意的價值。行人總是匆匆，白天沒有人注意這些花兒是否口渴，夜晚沒有人留心他們散發的芬芳。

不能自由遷徙的植物，只能等待著建地被重整時一併被摧毀的命運。

轉進巷道，還沒有轟隆作響的家戶冷氣機運作聲，也只有在溫度升高之前才能享受屬於夜的寧靜與詳和。總是在靠近巷道中段時，不需豎耳就能聽到從公寓住戶流洩出的琴音。高揚帶著尖銳的小提琴聲，伴著像是調音和奏般的鋼琴聲，嗯，今夜是兩種樂器的合演。

若是晚風能將路邊的七里香吹送進巷子內，此刻的舒暢，也可以是令人難忘的幸福瞬間吧。